曼联在泥潭中挣扎的这九年③：格雷泽家族难兑现的承诺

弗格森从曼联主教练的岗位上退下来已经九年了。在这段时间里，曼联一直都在泥潭里挣扎，似乎每当他们有一点儿起色的时候，又会猛地发现自己陷得更深。《泰晤士报》作者们用三篇文章，从多个方面讲述了曼联在泥潭中挣扎的这九年。

本文是由Matt Dickinson、Matt Lawton、Martyn Ziegler共同撰写的系列文章第三部分：格雷泽家族难兑现的承诺

第一部分：曼联在泥潭中挣扎的这九年①：抠门高层与“迪士尼”美梦

第二部分：曼联在泥潭中挣扎的这九年②：后弗格森时代的混乱转会

可能不少人都还记得差不多一年前，曼联球迷因为不满格雷泽家族，“包围”老特拉福德球场的抗议活动。这次抗议活动最终导致双红会比赛推迟。

前段时间，当你听到曼联新任首席执行官理查德-阿诺德发表讲话，希望球迷“保持乐观，重新燃起信心”之时，你或许还能从他“卑微”的语气中感受到去年球迷抗议活动的“余震”。

格雷泽家族执掌曼联的大部分时间里，球迷声音就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部分。但当梦剧场的大门被砸开，球场上充斥着球迷不满声音之时；当欧超联被视为一场骗局之时；当球迷每一次抱怨的背后都是球队令人遗憾的表现之时，球迷们的声音再也无法被忽视了。同时，刚刚过去的2021/2022赛季曼联新援糟糕的表现，赛季末距离联赛前四相差13分——这样的表现无处不透露着球队的无能。

曼联球迷曾在老特拉福德球场宣泄自己的不满

突然间，那些此前在格雷泽家族眼中毫无地位的“暴民”，似乎具有了令人不安的代表性，而且他们的发声看起来似乎挺正确的。

因此，阿诺德必须呼吁球迷们支持他们的新帅滕哈赫——这位荷兰教头将再次开启球队的重建工作。此外，球队的引援工作也有了本质上的变化。只不过令人担心的是，多个方面扮演重要角色的阿诺德，其实在这些方面都还只是一个新人。

目前，就连“沉默多时”的乔尔-格雷泽也开始为缓和球队矛盾而努力：这段时间里，他突然变得非常健谈。他不断尝试远洋连线，不断在球迷论坛上发声，试图为此前参与欧超联的举动“赎罪”。现在的他开始强调“公关意识”。他提出了“一种新的合作精神”，并开始认同球迷是“球队的命脉”。而且他还公开承诺，将通过股权计划“创建世界体坛最大的球迷所有权集团”。

曼联球迷信托基金（MUST）的成员克里斯-鲁姆菲特告诉记者：“他说的都对。”

但乔尔-格雷泽的这一言论和此前伍德沃德在投资者电话会议上宣称“一切都好”的言论有什么不同？他的这一新承诺，是否是“换汤不换药”的假把式？

曼联是如何从王座跌落的

后弗格森时代的曼联充斥着各种失败。人们总有这样的疑问：曼联上一次展现世界级表现是什么时候？曼联上一次任命行业顶尖人物是出任球队高管是什么时候？曼联最后一次取得开创性成功又是什么时候？

格雷泽家族接手曼联后，球队似乎离成功越来越远

格雷泽家族在2005年正式接管球队之时，惹得所有人羡慕的眼神。毕竟在2003年7月，曼联对阵尤文图斯的美国季前赛，只有教皇在纽约的吸引力比它更大。而且当天曼联的座上宾还有贝利和亨利-基辛格——在场的人都惊讶于这位前美国国务卿在比赛期间是如何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四个热狗。一位观察家评论道：“他似乎也喜欢足球。”

领导格雷泽家族收购曼联的是马尔科姆-格雷泽，他曾通过购买、租赁购物中心帮助家族赚到了不少钱，但他们在收购曼联的过程中似乎并不愿意正儿八经的掏出真金白银。此前格雷泽家族也曾对体育项目表达了一些兴趣。1995年的时候，他们就曾以破纪录的1.95亿美元收购了NFL球队坦帕湾海盗。但从过往的经历来看，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对足球有一丝真正的兴趣，更不用说他们对曼联的支持了。

2005年收购曼联之时，格雷泽家族处于财务考虑，最终用巨额贷款完成收购的做法一直饱受争议。甚至包括时任球队首席执行官的大卫-吉尔也感到不满。格雷泽家族为了能够凑齐“逼退”其他股东的90.01%股权，必须解决7.9亿英镑的资金——最终还是一位曾供职于摩根大通的聪明英国金融家帮助格雷泽家族找到了解决办法。他们在银行贷款2.65亿英镑，并以“实物支付”的方式找对冲基金贷款——初始利率为14.25%，而在他们五年后再融资之时，利率已经上升至16.25%。

所以这位聪明的英国金融家是谁？他就是伍德沃德。

格雷泽家族声称他们成功增加了曼联的商业影响力，但其实球队不少赞助协议都是基于他们过往的辉煌成绩。三冠王期间，曼联就打造了自己的电视频道，并与他们认为的、具有前瞻性的公司建立合作。

2000年之时，当沃达丰取代夏普，成为曼联的球衣胸前广告之时——为期四年，价值3000万英镑——他们也开启了商业全球化的道路。

伍德沃德在后弗格森时代有着极大的决策权

聪明人在做重大决定之时，知道什么才是成功的核心——对于曼联来说，率领球队走向成功的肯定不会忘记球场上的成功才是核心。

过往辉煌时期，曼联的管理核心是四个人。他们曾在1986年说服弗格森离开阿伯丁，出任曼联的主教练——这四个人分别是马丁-爱德华兹、莫里斯-沃特金斯、迈克尔-埃德尔森和博比-查尔顿。此外他们还在商业领域引进了大卫-吉尔、彼得-肯扬和彼得-德雷珀这样头脑敏锐的人，以通过球队成绩来扩大商业影响力。

尽管他们也并非总能取得成功，但即使遭遇失败，他们仍能镇定自若。就比如大卫-吉尔和彼得-肯扬，他们曾试图从巴萨签下小罗，但却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拒绝。据报道，当大卫-吉尔和彼得-肯扬从西班牙直接飞往美国与球队汇合，并说巴西中场决定留在诺坎普之时，加里-内维尔回应道：“去他的吧，我们是曼联。”

2003年，彼得-肯扬跳槽去了切尔西，大卫-吉尔则从财务总监专职为首席执行官，并与弗格森建立起了高效合作关系。

在肯扬离开的几个月前，格雷泽家族就买下了他们在曼联的第一手股份。2.9%的股权只花费了900万英镑。但格雷泽家族可能并没有意识到，随着他们股份和影响力增长的同时，大卫-吉尔在管理和支持主教练方面居然是如此熟练。

不管伍德沃德在赚钱方面有什么特殊天赋，曼联内部人士都注意到，当他和吉尔一起工作之时，两人之间的态度有多大的区别。接班弗格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首席执行官是吉尔的话，或许莫耶斯还能够在曼联多坚持几个月。就连消息人士也难掩遗憾地回忆道：莫耶斯从伍德沃德和媒体部门那里得到的支持真的非常少。

如果大卫-吉尔还是首席执行官，莫耶斯可能在曼联的执教时间会更长一些

在伍德沃德执掌曼联的十年里，他和乔尔-格雷泽每周至少交谈一次，甚至交谈几次。每一个关键的决定都是乔尔-格雷泽授权的——后者通常在华盛顿办公，办公室里都是曼联的纪念品，墙上还挂着乔治-贝斯特的巨幅照片。不管曼联球迷对格雷泽家族有什么批评，很明显，乔尔-格雷泽将自己视为球迷和投资者。一位消息人士说：“在美国，无论什么时候，乔尔-格雷泽都会看比赛。他就是这样生活的。”

只不过乔尔-格雷泽并不会经常前往现场看球，原因也很简单，他的出现可能会引起球迷的敌意——一个名为“1958”的新球迷组织至今还在持续组织抗议活动，并坚称球队老板和球迷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可挽回地破裂了。

同时，远程管理曼联并非是乔尔-格雷泽唯一的工作。NFL球队坦帕湾海盗的官网表示，他们的联合主席“正步入自己在球队的第27个赛季，负责球队的日常运营”，这表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尽管曼联有成立一个球队董事会，与大卫-吉尔、埃德尔森等人保持着联系，弗格森也以顾问形式继续服务曼联，但格雷泽家族和伍德沃德总会忽略这些巨大的经验财富，完全没有发挥出它们的价值——他们在做出关键决定之时，没有征求那些懂得如何让曼联伟大之人的意见。

他们认为自己才是最清楚一切的。年薪达到300万英镑的伍德沃德想要参与到一切事务之中。但许多足球专业人士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在近十年时间里，从未听从意见，聘请一位知识渊博的足球总监来帮助自己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乔尔-格雷泽在2005年曼联被收购之时表示：“人们一直在说：‘你要改变什么？’我一直在说的是，人们不会注意到变化。”

但是当弗格森和大卫-吉尔离开后，曼联需要改变。他们需要一个新的策略，但随着赞助收入的持续增长，赚钱的能力似乎滋生了自满情绪。

格雷泽家族接手曼联之后，英超BIG6的球队工资总额

在球队成绩一塌糊涂之时，转会工作也变得越发随意起来。球队管理层的变动和球队对外宣称的价值观出现矛盾之时，责任在哪里？

竞争对手正在不断投资，改革创新，以实现一个显而易见的计划。曼城会想办法帮助瓜迪奥拉得到自己心仪的球员，利物浦也会基于克洛普清晰的愿景，补强自己的球队阵容。但曼联做了什么呢？范加尔和穆里尼奥都曾抱怨曼联的商业需求干扰了他们的工作，这说明所谓的优先级都是模糊的。本赛季朗尼克出任临时主教练，但在遭遇挫折后，原本计划在临时主教练到期后改任球队顾问的计划也取消了——这让曼联陷入了后弗格森时代的低谷。

格雷泽家族接手曼联之后，英超BIG6的盈亏情况统计

梦剧场——一个衰败球队的象征

因此，我们将迎来一个有着明显变化的夏天，至少在老特拉福德球场的人事方面是如此。滕哈赫从阿贾克斯跳槽来到了曼联；理查德-阿诺德自今年2月起，成为了球队首席执行官；接下来还会有心愿加盟（尽管更重要的可能是一些高调离队的球员，因为这支球队出售球员的情况比引援更糟糕）。

据说阿诺德是一名比伍德沃德更强硬的人，他也可能将更多足球决策和谈判交给其他人。他对足球总监约翰-莫杜夫和技术总监达伦-弗莱彻很有信心，这两个人都在确定滕哈赫出任曼联新帅的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他们觉得这位荷兰教头比波切蒂诺更适合曼联，并参与了面试。但这两人的问题也很明显。前曼联中场弗莱彻是一名很有威望的前球员，可是他缺乏管理经验。目前仍在曼联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至于莫杜夫，他会是推动曼联改革的那个人吗？

此外，还有更多令人不安的细节浮出水面。

曼联曾在今年早些时候试探性接触丹-阿什沃斯，希望他能够加盟曼联——目前阿什沃斯是布莱顿的技术总监，且有消息表示纽卡斯尔曾与他进行接触。曼联与阿什沃斯的非正式会谈来得太晚了，而且他们也没有明确表示阿什沃斯将如何融入曼联的组织结构。滕哈赫不得不努力寻找自己的幕后工作人员。

球探团队也将发生重大变化。最近，伍德沃德招募的投资银行家马特-贾奇已经离开，首席球探吉姆-劳勒和负责全球球探工作的马塞尔-布特也离开了。

正如一位内部人士所说，曼联的足球业务终于在卡灵顿训练基地，而不是在伦敦办公室正常运作了。但这个新的体育部门是否有能力将曼联带回巅峰，是否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是否能灌输一种新的优秀文化，还有待观察。

理查德-阿诺德已接替伍德沃德，成为球队的新首席执行官

曼联在格雷泽家族的统治下逐渐衰落——他们刚接手曼联之时，曼联还是这个国家最好的球队，但如今他们已经被竞争对手超越。

屋顶上的裂缝让雨水倾泻而下，这是对曼联近期结果的一个恰当比喻。只不过现在这个已经逾期多时的全面改造计划已经开始制定了。

至少，股东是赢家……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格雷泽家族已经赢了——当然，这也是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方面。他们的收购使曼联的市场估值达到了7.9亿英镑。目前这支球队的价值已经增长了四倍，甚至更多。

自2016年以来，曼联每年想股东支付股息，其中大部分流向了格雷泽家族。每年（包括新冠疫情期间，球队出现经济损失之时），大约有2300万英镑被用于支付股息，其中格雷泽家族的分红大约1800万英镑。

他们的支持者声称，将球队经营成一个有利可图的企业，为投资者带来回报，支持一种可持续的、长期的方法，这比以来一个富有的捐赠者更好。然而，这对很多球迷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认为格雷泽家族对欧超联的强烈支持，进一步证明了他们与球队支持者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在球场上，显然有一个失败的十年。那些与格雷泽家族关系密切的人说他们明白自己作为球队管理者的责任，并已经为球队提供了能比肩曼城的资金——差不多每年10亿英镑。

去年6月，当乔尔-格雷泽决定开始谈判之时，他自豪地宣称，“这是过去五年世界足坛最高的净转会支出和最高的工资账单之一”，但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数字诋毁了他的决策。花费这么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

英超BIG6球队广告收入对比（2005年与2021年）

与格雷泽家族关系密切的人说，他们也承认过去这段时间确实在转会和工资预算方面表现得很糟糕，但目前情况正在好转——这也意味着格雷泽家族对新行动的巨大期望。

重组后的引援团队必须证明，他们已经从过往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在经历了莫耶斯、穆里尼奥、范加尔和索尔斯克亚的失败后，滕哈赫需要耐心来证明，他是一个能让曼联再次挑战最高荣誉的长期合适人选。阿诺德必须证明球队的优先级已经重置，足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就连乔尔-格雷泽似乎也意识到，仅取得商业上的成功还不够。随着欧超联的失败，没有什么舒适的、与世隔绝的精英球队可以逃避。曼联可能需要竞争。

曼联试图在多个层面“重启”，包括让球迷参与其中，并试图至少缓和一些仇恨。球队也试图给予机票持有者更多观赛的灵活性——这也是曼联球迷信托基金一直在要求的。

乔尔-格雷泽成立了一个球迷顾问委员会。关于球迷分享计划的谈判还在继续，乔尔-格雷泽承诺创建世界上“最大的球迷所有权集团”。

当然，这个球迷顾问委员会更多的是象征意义，而不是真正的控制权转变——曼联球迷信托基金正在争取发行价值约1000万英镑的股票，以便于在一家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球队向球迷开放——但至少会有一种被倾听的感觉。

格雷泽家族接手曼联之后，球队债务情况一览

只不过由于格雷泽家族的其他成员中有一些人对足球或者曼联毫无兴趣，谈判变得复杂起来。曼联坚持认为，尽管法律法规存在非常复杂的问题，但球队仍会信守承诺。

克里斯-鲁姆菲特说：“受够了。我们已经谈判了很长时间。这种情况会发生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它指出了问题的核心是什么。

除了自己的商业利益，格雷泽家族什么时候能够兑现自己的承诺？

（Armour）